天空中好像下起飘飘洒洒的灰雨,无尽冰原将要罩上一层灰色面纱。
寒心低头走的很慢,他左手抱住右肩眉头紧锁,脚下迈着举步维艰的步子。
接连三次反戈一击带来的撕裂感已经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灼热的刺痛和麻木。他感觉像是落入了针笼,无数根烧红的针刺遍身体每个角落,每走一步都要忍受莫大的痛苦。
但麻木却偏偏遍布手、脚和皮肤之类的末端,他不得不竭力控制它们。精神的集中无疑又加剧了疼痛。
“该死!”寒心有些烦躁,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!他赌气似的猛向前迈出几大步,但是双脚却不听使唤搅在一起,反将他绊了一个平地摔。
“好痛!”他痛叫一声,这一摔感觉像是两面针墙将身体挤在中间,从里到外都是疼。
寒心佝偻住身体,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显的更加瘦小。今天过得可真快:用了四次反戈一击但也捕到四只兔鼠,活埋了一只瘦猴但是却丢了大半笼子,顺带还将身体给折磨的半残。有失去也有获得,总之也不算亏。
“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!”他摊开四肢发出感叹。清楚感到身后的大门已经关闭,过去的生活再也回不来。
他已经踏在一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上,这一条路很危险,需要用性命做赌注去搏得一线可能,随时死掉都不足为奇。但是他却没有一丝悔意,相反还感觉到酣畅淋漓:来吧!搏就搏吧!破罐子破摔,反正总是个破!
“可恶!”寒心咬牙爬起来。没错,身后已经没有退路,只能前进!他拖着疼痛的身体继续蹒跚,明亮的眼睛看着远处,一面大的不像话的墙壁正伫立在前方。接下来他要征服这个庞然大物。
……
冰山堤坝是一道强而有力的屏障,它呈圆形将整个地火之国围绕。其内部主要分布着五个巨大的部落,分别是:玄、阳、古、旭、冷。
它们就像是切蛋糕一样瓜分了整个地火之国。这五个大部落下面还统帅着许许多多的小部族。而寒心所在的寒氏部族便是冷氏部落的一个附属,它就像是一棵大树上刚冒出的嫩芽,正好坐落在边缘处的冰山堤坝上。那里是寒心的家。
说起寒氏部族就不得不提起几个人物。首先是寒涯,那是一个顶天立地如山一般的强人,他魁梧高大的肩头上挑起了整个部族的兴衰。
寒氏部族曾在兽潮中险些被灭,族人也都鸟作兽散,仅剩此人和他两个弟弟。年仅十五岁的他不得不握起刀剑,只身撑起一片天。再到后来他又在兽潮中斩了百兽,为自己的族人报了仇。这时寒涯名声大噪,那些在外流浪的寒氏族人又聚集过来,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才有了今日的寒氏部族。
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从来没有低头认输,他一直都驾驭着生活的小舟,手握船桨与命运的巨浪抗衡。
接下来自然是寒涯的两个弟弟:寒川和寒枫。这两人也从来没有被命运眷顾,都在少年时期经历了致命的打击。但他们并没有垮掉,相反在那之后快速成长。虽然不如寒涯那般强悍,但也都是有着铮铮铁骨的男人。
寒氏部族便是以这三人为中心构建,在这个圈子里还有几个人物。寒涯的妻子寒琴,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:寒厉音和寒武纪。寒川有一独子名叫寒蝉。
而寒枫这个寡言少语、吊着一双死鱼眼的大龄青年却有三个的孩子:寒心、寒雪和寒雨。寒心是从无尽冰原上抱回来的,准确的说是从死亡剑森。寒雪和寒雨则是收养过了的,她们的父母在一年前死掉了……
寒心轻叹一口气停下脚步,无奈的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:冰山堤坝。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,这座巨物在黑暗中无限延伸已经看不到顶。他很担心自己是否还有余力翻越它。
冰山堤坝实在是太过巨大与宏伟,它拔地而起、顶天立地、绵延万里,好似一条银色巨龙,人类在它面前渺小的连只兔鼠也不如。
人们对这座庞然大物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敬畏。无数年的岁月过去了,一代又一代人倒下了,但是冰山堤坝既没有高一丝,也没有矮一点。它就静静的站在这里,默默的记录着历史。它就是人类历史,只要它一天不倒塌,人类的历史就不会停下。
从远处看过去更能感受到那份岁月沉淀的浩然。只见无数浪状冰体掀起滔天威势涌向冰山堤坝,一波接着一波,攻势仿佛无穷无尽。但它却巍然不动,将所有涌过来的冰体全部镇压在脚下。
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冰山堤坝在与无尽冰原交战一样,大自然的博弈实在是震撼人心。不愧是在千年兽潮中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。
可寒心现在没有心情感慨,他恨不得它能矮上一点。他绝望的看着冰山堤坝,却感觉越看越高?过了许久,景物已经变的模糊。他这才受到催促慢慢向前走,踏着如迈着上刑场一般的步伐。
他走的很慢,手脚开始隐隐作痛,无力感油然而生:到底要怎样才能爬上去呢?
寒心好不容易来到冰山堤坝的脚下又停住,转过头看了一眼无尽冰原。那副熟悉的画面又在眼前重现:天空的灰与冰原的白不断延伸,直到尽头也没有融在一起…那远处的世界还是那般遥远。
他捏紧拳头忽然记起:没错,他要变强改变自己的命运,他要走出冰渊、穿过剑森、越过天坑、跨过断层…去看那远处的世界,怎么能被这个死物给挡住呢?一种属于男子汉的豪气在这具瘦弱的身体中被点燃。
“来吧!”寒心发狠似的大吼一声,在身体上盘踞的疼痛一下子变成干柴烈火,熊熊燃烧起来。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是灼热,再不去发泄就会被烧坏,刚刚的绝望和无力不知被抛到哪个疙瘩里。
他一头钻进浪状冰体的间隙中,眨眼间便在其中消失踪影。这些冰体一层更比一层高,可以借助它们向上。
寒心顶着头皮又滚又爬,一刻也不停歇。他脑子里现在没法正常思考,但心里却十分清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。
一口气冲到底!他的狠劲彻底被激发出来。等着再次显现出踪影的时候,他已经站在一块高大的浪头上。他向四下看了看,又毫不迟疑的钻进某处冰体的间隙中。
这些浪状冰体汇集在一起,就像一座水晶迷宫。在其中找到爬上冰山堤坝的路十分不容易,但对寒心来说却是小菜一碟。他已经在这里摸爬滚打了三年,怎能不记得路呢?
这不,几次隐现他便越爬越高。好像也不是那么难。他信心大增,转眼之间又消失了踪影。
就这样寒心仗着那股狠劲接近着顶峰,而这股靠毅力激起的力量也消磨的很快。他在最后一次显出身形后突然停住。只见他双手扶膝,大口喘气,显然力气已经用尽,而头顶还剩最后一段路。他仰起头,视线中赫然已经没有了可以借助的冰体。
只能靠蛮力爬上去了!他在心中暗叹一声。无穷无尽的疲惫顺势袭来,他感到天旋地转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。手脚仿佛断了一样没了感觉,眼前的景象晃动的越来越剧烈。这是将要昏过去的征兆,他将自己勉强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。
寒心闭上眼睛用力摇头,竭力想要摆脱这种朦胧感。他着眼向下看去,无穷无尽的冰体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。从上往下看它们就像是攻城的丧尸,一个踩着一个向上攀登,但终究还是没能跨过城头。
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来到了这么高的地方。他有些佩服自己。那这最后一段路也一定要爬上去。无尽冰原磅礴浩荡的攻势到此为止,它们没能冲过冰山堤坝,但是我能!
寒心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,感觉自己已经站在无尽冰原的头顶。他用力一咬舌尖精神顿时集中在一起。他又强提起最后一丝狠劲,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和尖锥。像扑向死敌一样冲了上去。
匕首刺进冰体间的裂缝中,尖锥则向上寻找缺口。他就像一个疯狂的斗士,刚从敌人身上拔出刀锋,又找机会狠狠刺下。这个小小少年已经忘记了他最初翻越冰山堤坝的理由,现在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:向前!
寒心就这样强吊着一口狠劲向上爬,但实际上他却没移动一点,精疲力竭的手臂早就抬不起来。或许在他的睡梦中自己正一步又一步的接近顶点,但是现实却是他像死猪一样吊在离冰面半步远的地方。
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。纵使这样那双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武器。
多么坚韧的少年啊!无数事实证明他有着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可怕毅力、以及敢于与命运搏击的勇气,这些都是他人所没有的,而造就这一切的正是那被称为缺陷品的血。从这里可以看到纵使是这份最低贱的血,也有着不同寻常的高贵。
这世界上有一种人绝不会停滞不前,他们将自身的执念化为业力,以人类之躯跨越了人类的极限。如果他们停滞不前这份业力就会侵蚀自身,而前进这份业力就会销蚀周围的一切 。因此他们只能独自前行。
寒心,这个小小少年终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咬铁嚼钢的男子汉!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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